1
傳曰：「天生萬物，以地養之，聖人成之。」功德參合，而道術生焉。
2
故曰：張日月，列星辰，序四時，調陰陽，布氣治性，次置五行，春生夏長，秋收冬藏，陽生雷電，陰成雪霜，養育群生，一茂一亡，潤之以風雨，曝之以日光，溫之以節氣，降之以殞霜，位之以眾星，制之以斗衡，苞之以六合，羅之以紀綱，改之以災變，告之以禎祥，動之以生殺，悟之以文章。
3
故在天者可見，在地者可量，在物者可紀，在人者可相。
4
故地封五嶽，畫四瀆，規洿澤，通水泉，樹物養類，苞殖萬根，暴形養精，以立群生，不違天時，不奪物性，不藏其情，不匿其詐。
5
故知天者仰觀天文，知地者俯察地理，跂行喘息，蜎飛蠕動之類，水生陸行，根著葉長之屬，為寧其心而安其性，蓋天地相承，氣感相應而成者也。
6
於是先聖乃仰觀天文，俯察地理，圖畫乾坤，以定人道，民始開悟，知有父子之親，君臣之義，夫婦之道，長幼之序。於是百官立，王道乃生。
7
民人食肉飲血，衣皮毛；至於神農，以為行蟲走獸，難以養民，乃求可食之物，嘗百草之實，察酸苦之味，教民食五穀。
8
天下人民，野居穴處，未有室屋，則與禽獸同域。於是黃帝乃伐木構材，築作宮室，上棟下宇，以避風雨。
9
民知室居食穀，而未知功力。於是后稷乃列封彊，畫畔界，以分土地之所宜；闢土殖穀，以用養民；種桑麻，致絲枲，以蔽形體。
10
當斯之時，四瀆未通，洪水為害；禹乃決江䟽河，通之四瀆，致之於海，大小相引，高下相受，百川順流，各歸其所，然後人民得去高險，處平土。
11
川谷交錯，風化未通，九州絕隔，未有舟車之用，以濟深致遠；於是奚仲乃橈曲為輪，因直為轅，駕馬服牛，浮舟杖楫，以代人力。
12
鑠金、鏤木、分苞、燒殖以備器械，於是民知輕重，好利惡難，避勞就逸；於是皋陶乃立獄制罪，懸賞設罰，異是非，明好惡，檢奸邪，消佚亂。
13
民知畏法，而無禮義；於是中聖乃設辟雍庠序之教，以正上下之儀，明父子之禮、君臣之義，使強不凌弱、眾不暴寡，棄貪鄙之心，興清潔之行。
14
禮義獨行，綱紀不立，後世衰廢；於是後聖乃定《五經》，明《六藝》，承天統地，窮事微，原情立本，以緒人倫，宗諸天地，脩篇章，垂諸來世，被諸鳥獸，以匡衰亂，天人合策，原道悉備，智者達其心，百工窮其巧，乃調之以管絃絲竹之音，設鍾鼓歌舞之樂，以節奢侈，正風俗，通文雅。
15
後世淫邪，增之以鄭、衛之音，民棄本趍末，伎巧橫出，用意各殊，則加雕文刻鏤，傳致膠漆丹青、玄黃、琦瑋之色，以窮耳目之好，極工匠之巧。
16
夫驢騾駱駞，犀象瑇瑁，琥珀珊瑚，翠羽珠玉，山生水藏，擇地而居，潔清明朗，潤澤而濡，磨而不磷，涅而不淄，天氣所生，神靈所治，幽閒清淨，與神浮沉，莫之效力為用，盡情為器。故曰，聖人成之。所以能統物通變，治情性，顯仁義也。
17
夫人者、寬博浩大，恢廓密微，附遠寧近，懷來萬邦。故聖人懷仁仗義，分明纖微，忖度天地，危而不傾，佚而不亂者，仁義之所治也。行之於親近而䟽遠悅，脩之於閨門之內而名譽馳於外。故仁無隱而不著，無幽而不彰者。虞舜蒸蒸於父母，光耀於天地；伯夷、叔齊餓於首陽，功美垂於萬代；太公自布衣昇三公之位，累世享千乘之爵；知伯仗威任力，兼三晉而亡。
18
是以君子握道而治，德而行，席仁而坐，杖義而彊，虛無寂寞，通動無量。故制事因短而動益長，以圓制規，以矩立方。聖人王世，賢者建功，湯舉伊尹，周任呂望，行合天地，德配陰陽，承天誅惡，剋暴除殃，將氣養物，明□設光，耳聽八極，目覩四方，忠進讒退，直立邪亡，道行姦止，不得兩張，□本理，杜漸消萌。
19
夫謀事不並仁義者後必敗，殖不固本而立高基者後必崩。故聖人防亂以經藝，工正曲以準繩。德盛者威廣，力盛者驕眾。齊桓公尚德以霸，秦二世尚刑而亡。
20
故虐行則怨積，德布則功興，百姓以德附，骨肉以仁親，夫婦以義合，朋友以義信，君臣以義序，百官以義承，曾、閔以仁成大孝，伯姬以義建至貞，守國者以仁堅固，佐君者以義不傾，君以仁治，臣以義平，鄉黨以仁恂恂，朝廷以義便便，美女以貞顯其行，烈士以義彰其名，陽氣以仁生，陰節以義降，《鹿鳴》以仁求其群，《關雎》以義鳴其雄，《春秋》以仁義貶絕，《詩》以仁義存亡，《乾》、《坤》以仁和合，《八卦》以義相承，《書》以仁敘九族，君臣以義制忠，《禮》以仁盡節，樂以禮升降。
21
仁者、道之紀，義者、聖之學。學之者明，失之者昏，背之者亡。陳力就列，以義建功，師旅行陣，德仁為固，仗義而彊，調氣養性，仁者壽長，美才次德，義者行方。君子以義相褒，小人以利相欺；愚者以力相亂，賢者以義相治。《穀梁傳》曰：「仁者以治親，義者以利尊。萬世不亂，仁義之所治也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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