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2
蔣生不知何許人。 己丑年間， 往來都下， 以乞食爲事。 問其名則吾亦不知， 問其祖父居住則曰： 「父爲密陽座首， 生我三歲而母沒， 父惑婢妾之譖， 黜我莊奴家。 十五， 奴爲娶民女， 數歲婦死， 因流至湖南西數十州， 今抵洛矣。」
3
其貌甚都秀， 眉目如畫， 善談笑捷給， 尤工謳， 發聲凄絶動人。 常被紫錦裌衣， 寒暑不易。 凡倡店姬廊， 靡不歷入慣交。 遇酒輒自引滿， 發唱極其懽而去。
4
或於酒半， 效盲卜醉巫懶儒棄婦乞者老仍所爲， 種種逼眞; 又以面孔學十八羅漢， 無不酷似; 又蹙口作笳簫箏琶鴻鵠鶖䳱鴉鶴等音， 難辨眞贗。 夜作鷄鳴狗吠， 則隣犬鷄皆鳴吠焉。
5
朝則出乞於野市， 一日所獲幾三四斗， 炊食數升， 則散他丐者， 故出則群乞兒尾之， 明日又如是， 人莫測其所爲。
6
嘗寓樂工李漢家， 有一叉鬟學胡琴， 朝夕與之熟。
7
一日， 失綴珠紫花鳳尾， 莫知所在。 「蓋朝自街上來， 有俊年少調笑偎倚， 因而不見。」 啼哭不止。
8
生曰： 「唉! 小兒何敢乃爾。 願娘無泣， 夕當袖來。」 翩然而去。
9
及夕， 招叉鬟出， 迤從西街傍景福西墻， 至神虎門角。 以大帶綰鬟之腰， 纏於左臂， 奮迅一踊， 飛入數重門， 時曛黑莫辨逕路， 倏抵慶會樓。 上有二年少秉燭相迓， 相視大噱， 因自梁上鑑嵌中出金珠羅絹甚多， 鬟所失鳳尾亦在焉， 年少自還之。 生曰： 「二弟愼行止， 毋使世人瞰吾蹤也。」
10
遂引還飛出北城， 送還其家。 未明詣李家謝之， 則醉臥齁齁， 人亦不知夜出也。
11
壬辰四月初吉， 賖酒數㪷大醉， 攔街以舞， 唱歌不綴， 殆夜倒於水標橋上。 遲明， 人見之， 死已久矣。 屍爛爲蟲悉生翼飛去， 一夕皆盡， 唯衣襪在。
12
武人洪世熹者居于蓮花坊， 最與之昵。 四月， 從李鎰防倭， 行至烏嶺， 見生芒屩曳杖， 握手甚喜曰： 「吾實非死也， 向海東覓一國土去矣。」
13
因曰： 「君今年不合死。 有兵禍， 向高林勿入水。 丁酉年， 愼毋南來， 或有公幹， 勿登山城。」 言訖， 如飛而行， 須臾失所在。
14
洪果於琴臺之戰， 憶此言， 奔上山得免。 丁酉七月， 以禁軍在直， 致有旨於梧里相。 都忘其戒， 回至星州， 爲賊所迫， 聞黃石城有備， 疾馳入， 城陷倂命。
15
余少日狎游俠耶， 與之諧謔甚親， 悉覩其技， 噫其神矣! 卽古所謂劍仙者流耶。
|
